三十六
外面阳光灿烂，照着整个万里无云的天空，照进公主殿。杨九湘用毛笔写下最后一个数字，把最后一本账本归位，起身伸了个懒腰，揉了揉乌青的双眼，看着外面天清气朗，难得想出去溜达溜达。
“九公主吉祥。”王昊楠行了个礼，杨九湘摆了摆手，王昊楠随即跟上。
“尚文博呢？”杨九湘捏着有些发肿的手指问。
“最近招了一批人，大将军在忙御林军那边的事。”
杨九湘轻点点头，步伐轻盈地出了宫门。快入春了，依稀能看见街边冒出几点绿。她看着繁华的街道不禁感慨万分，距离那场恶战，竟快过去一个月了。
“……不是，这街上的房子怎么有点眼熟？”杨九湘步伐放慢，端详着路过的每一座房屋。
“呃，其实，他们盖房子的原材料和宫里的是一样的。”
“什么玩意？”杨九湘不可思议地转过身看着王昊楠，“那得多大开销啊？谁批准的？”
王昊楠一个一米九几的大汉被杨九湘盯得低下头，挠了挠后脑勺，“殿、殿下批的。”
“……”
孟鹤堂什么时候驾崩，她一定锣鼓喧天地在他殿前放鞭炮。
杨九湘嘴角抽了抽，转身在商铺面前寻着什么，王昊楠不明所以，只得跟着杨九湘，看她拿起一把大砍刀快步走向宫里，他眉心一跳，慌忙拦住杨九湘。
“九九九公主，您这是干什么啊？”
“你给我撒开，我今天不把孟鹤堂给剁了我都对不起我后宫小霸王的称号！”
男女之间授受不亲，王昊楠还不好直接抱住杨九湘，只能握住杨九湘的两个手腕，腿上也不少挨踢。
“您冷静一点啊，殿下是考虑到马上入春了春雨下的多，那房子材质不好容易塌呀，之前都城里没少发生房塌压死人的事故！”
王昊楠手腕不敢用力，但杨九湘连着写了一个星期的账本，手腕本就酸痛，他即使不用力，砍刀被轻而易举地夺下。
“你说……真的？”杨九湘眼神闪了闪。
二人在街上闹出的动静，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力。一位老婆婆上前围着王昊楠看了几圈，“哦！你是殿下身边那个带刀护卫！”
王昊楠张仲元经常跟着孟鹤堂出来巡视，被人眼熟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，他点了点头，那老婆婆连忙上前拉住了他。
“诶哟我记得你，上次就是你和殿下来给我修的房子。”老婆婆从兜里拿出糕点塞到王昊楠手里，“来来来拿着，我老婆子没什么钱，拿的出手的就是这些糕点，就当是我的感激之情吧！”
王昊楠一愣，看了一眼手里的糕点推辞道：“诶哟婆婆，不用，这都是我们该做的，真不用。”
“拿着！别推了啊听婆婆的话，你是他的朋友吧姑娘？来来拿糕点，都有份。”
“我不是……”拒绝的话都被老婆婆的热心给堵回去，杨九湘手里拿着热乎的糕点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。
“哟！这是怎么弄的啊？快跟婆婆回家处理一下，婆婆家很近的啊，马上就到。”老婆婆塞糕点时瞄到杨九湘的手，她的右手腕发紫，整个手腕肿了起来，没等杨九湘反应过来就被她拽走。
“婆婆跟你说，小姑娘啊一定要注意这些手腕脚腕膝盖啊，不然以后到老都是病咯！像你这么白嫩的手，挫一下扭一下都怪让人心疼的。”
老婆婆轻轻给杨九湘擦药，嘴里不停念叨着，杨九湘看着自己的手腕被老婆婆揉来揉去，心里有些发酸。
“好啦，这几天就不用沾水了啊，注意一下哦小姑娘，不要嫌婆婆啰嗦，婆婆有个孙女哦哟跟你一样白白嫩嫩的，但是……算了，过去了，不提了。”老婆婆转过身，用袖子擦了擦眼，杨九湘忍不住上前抱了一下老婆婆。
“奶奶，以后我常来玩。”
老婆婆愣了一下，终于一行浊泪滑下，拍着杨九湘的后背嘴里说了无数个好。
王昊楠见不得这场面，红着眼眶背过身去。
“走了，傻大个儿。”杨九湘略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，王昊楠眨了眨眼，眨干眼里的眼泪。
“她特像我娘。”
路上，杨九湘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话，王昊楠侧眼看了她一眼，没有吭声。
“不知道你会不会明白，那种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已故亲人的感觉。”
“总会明白的。”
杨九湘挑眉看了一眼王昊楠，暗自叹了一口气，“走吧，去找孟鹤堂。”
王昊楠突然警觉地看着杨九湘，“您还要去砍他？”
杨九湘智障一般看着王昊楠，白了他一眼，“我只是不想欠他的而已。说你是傻大个儿你还真是傻大个儿。”
王昊楠松了一口气。
.
杨九湘轻叩广君殿的大门，然大门紧闭，无人响应。杨九湘疑惑地看了一眼王昊楠。
王昊楠查了一下紧闭的门窗，开口道：“呃，正常情况下，如果殿下没在大殿，那应当就是在书屋里了。”
“那便去书屋看看罢。”杨九湘抬脚，王昊楠却站在原地不动，似乎有些犹豫，“怎么？书屋有见不得人的东西？”
“不不不，那倒没有，”王昊楠慌乱解释，“是……吃的东西殿下不让带进书屋。”
王昊楠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杨九湘手上拎的糕点，杨九湘顺着他的目光下移，“…真是穷讲究，就过去看一眼，他要是在那儿就跟他说一声，不在便回来，不让糕点进屋总可以了吧？”
王昊楠这才点了点头，杨九湘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
春天不是桂花的花季，所以桂树林显得格外清寂，这让杨九湘有些不舒服，并不是她不喜欢这样荒凉的环境，而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让她由内而外地讨厌。
杨九湘左手拎着糕点，右手手腕上还缠着纱布，她蹙着眉，脚步放缓。王昊楠不知道杨九湘的异样，只是以为她走累了，“您要是觉得累了可以歇歇。”
“不是，这儿一直这么冷清吗？”杨九湘跟在王昊楠身后发问。
“对，殿下看书时，不喜欢被打扰……那儿就是了。”
杨九湘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屋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，没有注意到一只黑猫从脚边儿窜了过去，她低头看了看，什么都没有。
眉头依旧紧皱，杨九湘内心的排斥被突然放大，她脸色苍白，扶着一棵树干呕。王昊楠吓了一跳，连忙跑到她身边轻拍着她的后背。
“没事吧九公主？我扶您？”
杨九湘摆了摆手，呼吸有些急促，她一抬头看到小屋前的桂树旁有一个人影，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。
“快快快，快去找孟鹤堂，周航找到了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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